□肖傳國妻子在法院門口等候開庭。 CFP圖片
□晨報駐京記者 彭曉玲 實習生 楊馳穎
備受關注的科普作家方舟子和《財經》雜志編輯方玄昌被襲擊案終于有了結果。昨日下午，在近8小時的審判后，北京石景山法院當庭作出宣判，華中科技大學教授肖傳國等人尋釁滋事罪成立，肖傳國和其親戚戴建湘被判拘役5個半月，具體實施襲擊“二方”的3人分別判處1個半月到4個月不等拘役，肖傳國給付方舟子民事賠償4000元。
肖傳國辯護律師高子程對晨報記者說不滿意判決結果，但肖傳國本人昨日并沒有表態(tài)是否會繼續(xù)上訴。
“閃電”開庭未違反程序
9月21日，北京警方宣布肖傳國被刑拘。9月30日，此案從警方移送檢察院。隨后，從檢察機關正式提起公訴僅用了5天，而法院在受理6天后便開庭審理并當庭宣判。昨日，北京各大媒體均稱該案件“閃電”、“近年來少有的快訴快審”。“迅雷不及掩耳。”
昨日上午，方玄昌在開庭前接受媒體采訪說。另外，他于8日向石景山檢察院和法院提出重新對他進行傷情鑒定、延遲開庭時間的要求也沒有得到采納。《新京報》援引知情者話說，方舟子遇襲案發(fā)生后，社會反響強烈，被列入公安部督辦的案件，所以公安機關和司法機關特別重視此案，并利用節(jié)假日加班辦案。另外，這起案件很快破案，案情比較簡單，而且肖傳國等嫌疑人對犯罪事實也供認不諱，因此具備快訴快審的基礎。
北京憶通律師事務所主任律師李勁松介紹，雖然時間確實比較快，但是在法定程序內，司法機關起訴案件、審理案件都有時限規(guī)定，不能超過最高時限，但法律并沒有規(guī)定最低時限。檢察院只要審查清楚，認為證據確鑿就可以向法院提起公訴。方舟子遇襲案并不是一起嚴重的刑事犯罪，“‘快’是不違法的”。
昨日的庭審現場僅有16張旁聽證，不過北京本地媒體幾乎都沒有拿到，僅有2家媒體才得以進入旁聽。方舟子則不滿肖傳國被指控尋釁滋事和庭審是“簡易程序”，昨日并沒有親自出庭。案件由石景山法院刑庭庭長審理。
雙方支持者庭外起爭執(zhí)
“二方”襲擊案于昨天上午9時在石景山法院第六法庭開庭。大約在上午8點左右，法庭外已經聚集了數十家媒體和對案件關注的人士。其中，方舟子和肖傳國的十多位支持者更是在法庭外發(fā)生激烈爭執(zhí)。
一位身穿黑衣的婦女自稱是肖傳國的患者家屬，她拿著稱是自己女兒的照片向記者哭訴：“我女兒2007年做的手術，下手術臺就殘廢了，一直坐在輪椅上3年了。聽說今天審判肖傳國，特地從四川坐了30多個小時火車來北京。”自稱來自鄭州的一位女子也拿著兩張手術后傷口縫合的照片，稱她的兒子接受了肖傳國的手術后并不理想。另外，還有若干名或拄著拐杖、或坐在輪椅上的男子自稱是肖傳國的患者，也舉著“嚴懲肖傳國”等標語，有人還對媒體表示，希望借此“能夠得到大家的幫助”。
“病人感謝肖醫(yī)生。”自稱是肖傳國患者家屬的中年男子也舉出一張在A4紙上打印的標語與反對方“對峙”。“如果真的是醫(yī)療事故，應該走正規(guī)程序上報當地衛(wèi)生部門，由衛(wèi)生部門來處理。”自由撰稿人陳寬大聲說道，他反對“患者家屬”到法院外抗議。隨后，贊同他意見的一位男子因不肯透露身份，還引起“脊柱裂患者家屬”們的圍追。石景山法院不得不臨時增加法警，才使一度混亂的現場恢復正常。
[庭審直擊]
雇兇動機 肖傳國稱不能忍受導師、妻子被攻擊
著名刑辯律師、北京康達律師事務所合伙人高子程為肖傳國擔任辯護律師。昨日休庭期間，高子程接受晨報記者采訪時透露，肖傳國出庭受審時比較平靜，他的妻子旁聽了整個案件的審理。
肖傳國在法庭上說，他和方舟子之間的“恩怨”通過以往的官司并沒有得到有效解決。但他并沒有尋釁滋事的想法，也沒有尋釁滋事的行為。肖傳國特別談到，不能忍受“二方”侮辱了他的妻子和已經病故的導師，才想“從另一個角度”教訓一下他們。
肖傳國在同濟醫(yī)科大學（華中科技大學同濟醫(yī)學院前身）攻讀碩士研究生期間的導師是被譽為“中國外科之父”的中科院院士裘法祖。方舟子所在的新語絲網站出現過質疑裘法祖中科院院士是否“名副其實”的帖子。
2006年，晨報記者在上海一個學術交流會上曾和肖傳國有一次見面。當時印象比較深的是，肖傳國會后同相熟的人談起了他正在狀告方舟子官司，“他還攻擊到我的夫人！”肖傳國氣憤地說。這令晨報記者印象一直很深刻。
是否買兇 稱7萬元是給行兇者孩子“出國留學費用”
據方舟子律師彭劍接受媒體采訪時透露，肖傳國供述，他把做生意的遠房親戚戴建湘叫到了武漢。一天，戴建湘喝完酒到他辦公室看到電腦上放了一堆方舟子、方玄昌的照片和資料，戴建湘就問肖傳國這是什么原因，肖傳國說他們和他有矛盾。戴建湘就主動說來幫“收拾”他們。肖傳國當時就給了戴建湘5萬元現金。不過，究竟是肖傳國雇傭戴建湘等四人實施犯罪行為，還是戴建湘主動要求代肖傳國教訓一下方舟子？肖、戴之間對這一關鍵問題供述并不一致。
此前，北京市公安局曾通報，戴建湘供述，襲擊“二方”前后，肖傳國曾分2次給了戴建湘共10萬元“經費”。經檢方調查，肖傳國實際支付了7萬元，他還否認這7萬元是“買兇費”，稱是給戴建湘孩子出國留學的費用。
罪名之辯 控辯雙方均對指控罪名不滿
“受害人、被告、控方均對罪名認定有分歧。”高子程說，由警方委托檢察院進行的傷情鑒定結論是“二方”輕微傷，根據《刑法》之規(guī)定并不構成犯罪。“襲擊案”是肖傳國和方舟子長達10年的民事糾紛引發(fā)的治安案件。“有故意傷害行為，但并沒有構成犯罪結果。無論案件影響有多大或者輿論多么關注，也不能因此就把一個治安案件改變定性為尋釁滋事。”高子程說，依照法律規(guī)定，應該由公安機關按照治安處罰條例對肖傳國進行行政處罰。
戴建湘等四人的辯護律師張永紅則表示，對于犯罪事實，四名被告不存在異議，但他們均未認罪。他透露，給四名被告做的是無罪辯護，四名被告更適用于“治安處罰條例”而非刑法。
但在方玄昌、方舟子方面還是堅持以“故意殺人（未遂）”來定義肖傳國的行為。彭劍認為，在定罪上，更多的應該是考慮犯罪者的動機、手段等，而不能僅僅以后果來論罪。“本案這些被告人他們蓄謀已久，犯罪對象明確，而且確已對受害人實施了持械向頭部襲擊這樣嚴重的傷害行為。如果警方有取得了被告人故意殺人意圖這方面供述的話，這個案件應該按故意殺人未遂處理；如果確實刑事被告人未供述有任何殺人意圖的話，那么此案應該按故意傷害案件處理。”
[專家點評]
“二方”被襲暴露法律漏洞
法院判決后，北京憶通律師事務所主任律師李勁松接受晨報記者采訪時表示，雖然“二方”襲擊案社會效應并不是很嚴重，但是由于《刑法》具有對犯罪者懲罰和對社會懲戒的作用，加之肖傳國作為國內外有影響的專家學者，卻采用極端暴力手段解決和方舟子的矛盾，起了不好的社會導向。“人與人之間的沖突很正常，如果都采取這種方式解決，文明社會是不允許的，而且他還指使了2次襲擊，這是性質比較惡劣的。”
李勁松說，法院對肖傳國定罪為尋釁滋事也不恰當。“尋釁滋事罪是從以前的流氓罪演化過來的，有無事生非的意思。這和報復兩者之間動機是不一樣的。”
李勁松還指出，法院最后采納檢察院對“二方”驗傷結果是沒有構成犯罪的輕微傷，這實際暴露出現存法律體系的“漏洞”：人身傷害鑒定標準是以最終治療后的傷情作為判斷，也就是說罪名與受害人是否得到救治有關，“方玄昌是晚上下班頭部受到襲擊流血，如果當時他附近并沒有出租車，也沒有及時送到醫(yī)院呢？”
[“二方”表態(tài)]
對判決結果均不滿
昨日，方舟子在其微博上表達了對判決結果的不滿，“這些犯罪分子幾個月放出來后會不會變本加厲地進行報復？”還稱感到自己的人身安全毫無保障，“這次的襲擊我僥幸逃脫了，下次可無法保證也如此僥幸。”
方舟子還在其微博上公布了肖傳國父親和哥哥供職的單位和所任職務。他透露，今天上午他講召開“肖氏手術受害者信息通報會”。晨報記者了解到，昨日在法庭外出現的自稱是肖傳國患者或家屬的人可能都會在現場出現。
方玄昌也表示，判決的結果多多少少讓他“有點意外，有點失望”。他會繼續(xù)申請重新進行傷情鑒定，并會試圖聯(lián)系當時他受傷情況的目擊證人。彭劍表示，他們會考慮申訴或者上訴。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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